一道人影坐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上，他上半身還是正常的人類，下半身卻是修長的魚尾，尾鰭輕輕拍打石頭，神情閒適。
「你在這裡會被人類看到的，天童。」一道聲音插入，穿著白大衣的男人輕巧的跳上礁石站在天童的身旁，天童笑著轉過頭，語調像是在唱歌，「沒事的若利，這邊不會有人來，除非你出賣我，但你會嗎？」，「不會。」
「那不就好了嗎？」天童故意躍下水面，濺了牛島一身水，在海裡的安全感還是比坐在礁石上大，這人煙罕至的地方是天童選擇跟牛島見面的地點，畢竟人魚對一般人來說還是鮮少知道的祕密。
牛島會知道天童的存在是意外，他身為研究所高階人員本就可以接觸到更核心的研究，其中有項作廢研究便是人魚，牛島被記錄上唯一的模糊照片吸引，那照片上的人魚有著一頭紅髮，尾鰭卻是純黑的。
作廢記錄上有許多人目睹人魚，甚至被人魚拯救過，但被拯救的人隻字不提，研究所費了千辛萬苦找到他們，卻發現他們並非閉口不談，卻是被強力催眠了，若要強硬解開會破壞掉人類的腦子。
這讓研究所對人魚陷入了狂熱，可以對人類強力催眠，如果能研究變成人類的武器那該有多好，還有他們除了催眠外是否有其他的攻擊手段，若是取得了人魚的基因複製出來的人魚能不能受人類所用？
記錄上寫滿了對人魚的野心，但最後叫停研究的卻是更上頭的人，強硬終止了原因卻沒有提，這研究也廢棄了，深埋在研究所的紀錄直到如今。
「若利，別那麼擔心我，現在不是我哪輩曾曾曾曾祖母唱唱歌勾引水手的年代了，他們那時還不會抹掉自己的痕跡。」天童笑意盎然的道，這種人魚的情報他總是不在乎的說出口，要是當年研究人魚的研究員來大概會陷入瘋狂吧，「但你也被拍到照片了。」牛島很誠實的點出了這點，要不是因為天童的照片證實了人魚的存在，研究可能也不會持續進行，「很多事情比你想的複雜的多，若利。」天童眨了眨眼睛，他講出來的事只是少部分，人魚也沒有那些人想的這麼單純。
牛島點了點頭，他並無打算深入詢問，而牛島的反應也很好的取悅了天童，這讓他反而更滔滔不絕了，他們的分享通常都是天童說，牛島專注的聽，而牛島也是很好的聽眾。
「若利對海洋感興趣嗎？」天童抬頭詢問著牛島，牛島坐在礁石上頭，小心的不讓浪花拍打到自己，聽見天童這話把注意力放回對方身上，「偶爾。」，「你不想跟我去看看嗎？」天童狡猾的笑了，順勢把牛島一把拉入海中，冰冷的海水浸濕了牛島的衣服，牛島只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感到不適，「天童，我是人類，沒辦法游太遠。」，「你們人類就是太脆弱，像是潛水裝那種東西，我們也很容易就破壞了。」天童張開修長的指節在牛島面前搖晃，鋒利的指甲彰顯著攻擊力，更遑論牛島在研究記錄上看到的精神催眠了。
但天童並沒有想對牛島用這些，他可是很喜歡牛島的。
「如果若利吃我的肉就能變成人魚了，我們的壽命比人類長的多，你不會想要嗎？」天童抱著牛島想把他往海洋深處帶，而牛島只能抱著天童的脖頸，避免自己沉下去，「那你不會想當人類嗎？」牛島認真的問出這個問題，天童楞了會兒不禁笑出聲，畢竟這麼正經討論種族問題還是第一次，「若利居然用問題回答我的問題，這樣不好吧？」，但牛島只是偏頭等待著天童的答案，這態度不像他還在深海中，彷彿是坐在課堂裡等待老師解答的學生。
「人類很有趣，但我不會想變成人類，那若利該回答我了？」
「『人魚很有趣，但我不會想變成人魚』？」
「若利太犯規了！這是照樣造句嗎？」
「不是。」
牛島嚴肅的回答，而天童因為這個答案笑出了眼淚，看著牛島茫然不知他為何笑的模樣，「若利真的很可愛，你難道都不會懷疑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麼多嗎？」天童覺得牛島這個人類很有意思，他們見過不少人類，對人魚有慾望、貪婪、盲目的崇拜跟各種情緒，就是沒有牛島這種把他只當成普通人對待的。
「因為你想說？」牛島只得出這個答案，這讓天童笑的樂不可支，「對，因為我想說，而且只要若利還是保持著這麼有趣的樣子，我就會一直說下去喔。」
所以不要變得太無趣啊，那樣就跟其他人類沒差別了。
天童沒有再說什麼，只是摟著牛島的腰際把他帶回了岸邊，彷彿剛才想要把牛島帶到海洋更深處是錯覺，兩人在海中親密的貼合，天童的魚尾捲著牛島的身軀，他能感受到被海水浸泡過久牛島的軀體已經開始喪失了些許水分，不禁感嘆「才這麼一會兒若利的身體好像就不行了呢，泡這麼久你會冷嗎？」，牛島搖頭，雖然冰冷的海水讓他不太舒服，但還在忍受範圍內，只要不要整天泡在海水裡應該就沒事。
「還是回去吧，若利。」
天童扶著牛島爬上了礁石，撚掉沾在牛島頭髮上的海草，「若利快回去洗澡吧，你們人類這樣就會感冒的。」，「下次再見。」牛島朝著天童點了點頭便離開了，而天童則是注視著牛島的背影，直到看不見才返回海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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