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女神異聞錄5/P5】主龍-不會再重蹈覆轍

龍司是知道的，除了他媽媽之外沒有什麼人可以依靠，那個只會一喝酒就發酒瘋，回來打他們的廢物爸爸讓龍司很小就懂事了，他不敢反抗那個男人，他的媽媽也一直隱忍，但是在龍司一次擋在自己媽媽面前被那個男人打到頭破血流時，他在他的媽媽眼裡看到一絲憤恨。

再後來媽媽突然硬了起來要跟那個廢物男人離婚，獨自一人帶著他，從小到大知道龍司家裡情況的同學都嘲笑他沒有爸爸，但龍司毫不介意，那種廢物有還不如沒有，說風涼話的人被從小打著試試？

龍司到現在身上還有當時被那個男人抽藤條的傷口，但是他從來不怪他的媽媽，龍司的媽媽充滿愧疚的跟他說過，本來是不希望他沒有父親的，不想讓龍司在外頭被人瞧不起，但是當發現那個男人已經不僅僅是打她，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打得遍體鱗傷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，不能再繼續過著這種生活了，不能讓龍司繼續被這種男人家暴，她帶著龍司與那個可怕的男人離婚，向法官證明對方不適合養孩子，龍司的撫養權判給了她，所以就算她再累也毫無怨言。

所以龍司一直都是懂事的，他從來不跟他的媽媽要過什麼，在田徑展露天賦時他的確靠著這個資本上了秀盡，畢竟秀盡這所學校也不是隨便的人都可以入學的，龍司本來的打算也是靠著田徑讓自己保送上好的大學，可以讓媽媽輕鬆一點，如果有幸可以當個運動員比賽獲勝之後能拿回家的錢就更多了，也不用看到媽媽每天都如此勞累。

但一切全毀在鴨志田的手上。

一直到很久之後龍司都還記得腿斷掉的痛楚，一夕之間從田徑社的王牌淪落到變成人人看不起的不良少年，腿傷讓龍司幾乎無法再跑步，但龍司最怕的不是無法跑步了，而是媽媽失望的眼神，他犯下這件事的時候只怕媽媽會放棄他，但是沒有，她的眼裡只有心疼，但這才讓龍司更難受。

龍司無法對鴨志田做什麼，田徑社又被鴨志田毀了，但是另外讓他發現可以依靠的人出現了，雨宮蓮，一個至今他還是認為對方十分厲害的人，龍司沒有看過有人有如此大的反差，那深刻壓抑的情緒對方卻沒有表現出來，淡漠的彷彿被誤解完全無所謂似的，龍司不敢去想如果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是怎樣，但是絕對不會像蓮那般沈穩。

他們一起經歷過很多事，甚至龍司把自己家裡的事都告訴蓮了，他只是覺得這種事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，當初鴨志田把他的事情到處宣揚，他只不過是不想讓蓮從別人嘴裡聽到什麼扭曲的版本罷了，蓮也如他那般想的絲毫不介意這種事情，這讓龍司的心情也輕鬆很多，畢竟龍司已經受夠了太多別人的眼光。

這天龍司下課回家，注意到自己的媽媽居然早就在家了，拿著一張紙發呆，還是龍司出聲喚了她一聲才回神，「龍司......回來了啊？」龍司的媽媽若無其事的把紙張收了起來，揉了揉額頭「我還沒煮飯，你去幫我洗菜好嗎？」

龍司點了點頭放下書包，他注意到媽媽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，那張紙一定有問題，但到底怎麼了？他想破頭也不知道最近有什麼事會讓他媽媽這麼不正常，做飯的時候甚至差點切到手指好幾次，最後是被龍司一把推離廚房，乾脆自己攬下煮飯這個事情也不要讓媽媽心不在焉的傷到自己。

「媽媽，你今天到底怎麼了？」龍司皺著眉頭發問，他的媽媽表情充滿糾結，最後還是拿出那張讓龍司好奇的紙「你自己看吧。」，龍司拿過來三兩下就看完了，但這內容讓他火冒三丈「他還有臉想要回來！」

他那個該死的混帳爸爸居然不知道從哪拿到媽媽的工作地點，這信是寄到那兒去的，上面寫滿了愧疚與懺悔，還說他已經改過了，絕對不會再犯錯，龍司氣憤之下揉爛了信紙「媽媽，別相信他！」怎麼可能改過，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！

「我當初也只是希望你要有個健全的家庭，不是當個沒爸爸的孩子，他真的改過了嗎？」龍司的媽媽嘆了一口氣，她當初想忍的，但是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對龍司出手的時候她忍不了了，「我有媽媽就夠了，有沒有那個混帳我根本不在乎，我已經高中了，不是個只會哭鬧的幼兒！」龍司毫不客氣的道，而龍司的媽媽則是露出微笑「好，不提他了，快吃飯吧。」

龍司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，在學校跟蓮喋喋不休的抱怨「那個混帳傢伙，他以為寫一封自以為改過的信我們就要原諒他嗎？做他個美夢去！要是我再看到他一定要把他打一頓！」，蓮遞給他一瓶飲料，看著龍司一口灌完「別氣了，不值得。」

「對啊，我有你啊，幹嘛要為了那個混帳生氣！」龍司摟住蓮嘻笑著，蓮則是揉了揉龍司的腦袋「走吧，今天沒什麼事，要去吃拉麵嗎？」，「拉麵當然沒問題，走！」，但兩人才出了校門就被一個高大的男人堵在了路上，蓮抬起頭來注視著那個男人，又注意到旁邊龍司握緊拳頭不斷顫抖，不著痕跡的側身擋住龍司，推了推眼鏡淡淡的問「請問您有什麼事嗎？」

那個男人的表情有點激動，往前一步想要把蓮拉開「我是龍司的爸爸，我找他有事！」，蓮毫不退讓的站在龍司的面前「這位先生，這裡是校門口，如果你想在這鬧出什麼事來會被保安帶走的。」，「如果他真的為我著想就不會堵在校門口讓所有人看笑話，我們走！」龍司似乎平復了情緒，拉著蓮轉身就想離開，那個男人的話語卻帶上了一點哀求「不然我們找個地方談談，你的朋友一起來也沒關係。」

龍司煩躁的呼出一口氣「那你就給我跟過來！」，蓮對於龍司的選擇有點訝異，但他也沒說什麼，三人一路無話的到了澀谷的家庭餐廳，剛坐下來龍司劈頭就說「找我有什麼事讓你堵在我學校讓全校的人看笑話？」

男人表情充滿尷尬跟無奈，打量了在旁邊八風吹不動的蓮，還是開口了「我想為了過去做的事情道歉，我有寫信給你媽媽了，我現在正在戒酒......」，龍司聽見這句話更為暴躁，被蓮在桌子底下按住手才壓下情緒，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，嘲諷道「你在戒酒？你自己想想這句話你從我小時候說過幾次？你一喝酒回家就打我跟媽媽，酒醒之後又抱著她跟她說不會再喝酒了，拿她辛苦賺的錢出去花天酒地，工作一塌糊塗只會靠我媽媽養你，你講過多少次你要戒酒？你以為我會再相信你？不要以為我都不記得，我記得的清楚得很！」

這是蓮第一次知道龍司會用這麼挖苦的語氣說話，輕輕拍了他一下，龍司給了蓮一個無奈的笑容，轉頭回去看眼前這個血緣上是他爸爸的男人「我不相信你，你講什麼話我都不信，法官把我的撫養權判給了媽媽我才要為了他的英明叫好，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麼多年來根本就沒有拿錢給她，不跟你要那是因為我媽媽不想拿你的錢！你還敢腆著臉過來要求原諒！我都替你羞愧！」

男人臉皮漲得通紅，憤怒的站起身來，逼近坐著的龍司「你這個傢伙，跟你爸爸說什麼話！大人做事有輪得到你說話的餘地嗎！」

「誰有你這種爸爸！狗改不了吃屎，你現在又想打人了是吧！」

男人一個拳頭揮過來，龍司反射性的顫抖，卻被反應快的蓮一把擋住「這位先生，這裡是公共場合，你的樣子已經全部被我錄影，如果你不想被告傷害，現在就離開。」

他們的激烈爭執已經被別人注意到了，家庭餐廳的服務人員在男人揮拳的時候立刻衝了過來，男人則是氣憤的離開了餐廳，蓮跟服務人員道過了歉之後重新替兩人點了兩杯飲料，龍司則是癱在椅子上用手捂著眼睛，蓮默默坐在旁邊等龍司平復心情，「我雖然從來就不相信他會改過，但是當他真的在我面前還是這種德行的時候我還是很難過。」龍司突然開口，蓮則是安靜的聽他說下去，「他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我是很怕的，感覺像回到了小時候，他怎麼打我都反抗不了。」

「你那時候太小了。」蓮安撫的道，龍司家裡的狀況他早就有底，那個男人的眼睛污濁，不像是真心要改過的模樣，「對，我那時候太小了，媽媽為了保護我，那個廢物男人打她也不反抗，好不容易才脫離了那種生活，怎麼可能會想再繼續下去？」龍司眼眶泛紅，用力眨掉淚水，但又露出一個笑容「謝謝你，蓮，還好有你，剛才他又想打人的時候我完全沒反應過來，我只想著......這個人又要打我了吧，為什麼我還是會下意識的怕他呢？」

「你現在長大了，你已經可以反抗他，只是你還是要小心，他知道你讀哪個學校，知道你母親上班的地點，可能也知道你們住哪裡。」蓮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，這個男人不會善罷甘休的，他會想來纏著龍司一定有問題，龍司聽見這句話坐立不安了起來「我回家看我媽媽.......我們今天先到這吧？」他很怕那個男人會對媽媽做出什麼事來，蓮則是點了點頭「如果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的話都可以說。」

龍司滿腹心事的趕回了家，剛推開門龍司的媽媽就迎了出來，面色似乎有些不太好，「媽媽......有發生什麼事嗎？」龍司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，龍司的媽媽疲憊的揉了揉眉心「沒事，只是今天工作太累而已。」

「真的嗎？媽媽你不要騙我了，今天那個人去學校找我，被我罵了一頓。」龍司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訴他的媽媽，看見她的神情越來越憤怒「今天他去我的上班地點了，他在那邊大聲的說要跟我復合，要照顧我，要補償你，但是被我趕走了。」龍司的媽媽面露痛苦，似乎這件事情又讓她想起過去的陰影，還有四周人的眼神充滿了同情，「這樣下去不行，如果他再去媽媽那邊鬧，工作會有很大的影響吧？」，龍司的媽媽頹唐的坐在椅子上，龍司貼心的替她揉著頭，「他說的每個字我都不信，他擺出來的懺悔都是假的，去找你只是最後一步，但被你罵走了，你看你講幾句話那個男人就憤怒了，這麼多年下來他還是這樣，從來沒改變。」

龍司咬著下嘴唇煩躁不安，到底該怎麼辦？等等......他怎麼忘了自己的本質工作，改心？

「你想要讓你爸.....那個男人改心？」蓮意識到用爸爸這個詞稱呼那個男人龍司應該不太愉快，硬生生的改口，龍司對蓮中途生硬的轉折沒什麼反應，他們佔據了店裡面的一個小空間，老闆對他們睜一眼閉一眼，龍司煩躁的灌了一大口冰開水「對，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，聽我媽這兩天說那個男人從早上一直站在我媽工作的地方等她，她已經被主管警告說私事不能影響公事了......我有用導航查過，印象空間有那個男人的陰影，我已經發預告......等等別用那種眼神看我，要追究再來追究，你先陪我去解決他，好嗎？」

「你不告訴其他人嗎？」蓮對於龍司的選擇是不太意外，畢竟他單獨替雙葉處理了那件事，誰也沒告訴，「雖然我家裡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們應該也有聽說，但是這件事我不想讓他們參與進來，我只想速戰速決，有導航的狀況就算沒有摩納我們應該也可以找到陰影在哪裡，可以嗎？」龍司的話語有點哀求，他不想讓自己的媽媽再被那個男人纏上了。

「好，既然這樣，那不如現在就去？」蓮也是個行動派，既然摩納現在剛好不在，那他們就趁這個機會走吧，龍司則是被蓮的行動力震住，跟在蓮的身後看著蓮把杯子碗都洗了，「要出去啊，自己小心點。」老闆有點擔憂的嘆了一口氣，他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支持他們了。

兩人在印象空間裡面找到那個滿溢著戾氣的陰影，蓮想要上前一步卻被龍司擋了下來，他有些話想問這個男人「你為什麼要纏著我媽？你對他的傷害還不夠嗎？」，男人桀桀怪笑「查到你們現在過的不錯，老子可是缺酒錢了啊，那個婊子敢帶著你離開，我一定要打到她不敢反抗我，你也是，都是小王八蛋，老子生你養你，打一下怎麼了？」，蓮注意到龍司越握越緊的雙拳，上前一步冷淡的道「別那麼多廢話了！」

陰影變成兩個人看過最噁心的怪物，龍司嗤了聲「噁心的人變成的怪物也是噁心的，收拾他！蓮！」
一個印象空間的小陰影對兩個人來說收拾起來還不算太吃力，但是陰影發出黏膩又噁心的笑聲專門攻擊龍司，用著最刻薄的話傷害他「你不過只是個小孩，能保護那個女人什麼？你只能看她跪著跟我求饒，然後還不是要掏錢給我買酒喝，女人啊打一打就乖了，還要我擺姿態回去，識相點就給我乖乖滾回來伺候老子！」

龍司氣的發抖，緊緊抓住手中的武器，卻因為太憤怒而頻頻打不中，越這樣就越急「閉嘴！你就是一個只會打女人跟孩子的廢物而已！」，「龍司！冷靜！」蓮低聲喝止龍司，他注意到龍司的眼眶通紅，情緒也很不對勁，再這樣下去他們會栽在一個小陰影手裡，龍司用力的深吸幾口氣壓下過激的情緒「蓮，我沒事。」，轉頭面對那個血緣上是他爸爸的陰影，語調幾近冷淡「你只能透過打女人和孩子得到滿足感，其實你就是社會的爛渣，我絕對不會變成你這樣，你該真心悔改！」

龍司祭出了自己的人格面具，用力的指著對方「為了你的罪行贖罪吧！」，猛力的一擊打倒了陰影，陰影怪物瞬間化為了男人倒在地上，嘴裡喃喃有詞「怎麼會這樣，我輸了......暴力居然打不過嗎？」

龍司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，不帶絲毫感情「你給我的身教就是暴力可以解決問題，但看看你自己，暴力解決問題了嗎？暴力解決你一塌糊塗的生活了嗎？暴力解決了媽媽跟我的生活嗎？你該好好的去想一想了。」

「是嗎......我是錯的離譜。」男人苦笑一下，散成光輝消失了，蓮一把握住男人遺留下來的東西，發現那是一張照片，小時候的龍司與父母的照片，蓮把那張照片交給了龍司，龍司凝神細看，瞪大了眼睛「這是他唯一一次心情好帶我媽媽跟我出去遊樂園的照片，這竟然是他的寶物？」，龍司也不嫌棄在印象空間裡地板的污濁，就這麼坐了下來，拍了拍他的旁邊示意蓮也跟著坐，「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他提出想要帶我們去遊樂園，我一直都很想去，一路上我們就像一般正常家庭一樣，爸爸沒發瘋，我難得不怕他，在遊樂園裡面他還買了一大桶爆米花給我吃，我們還拍了照片，這個照片是要錢的，爸爸還買了下來，那時候我以為他已經改了，會變成像別人家的爸爸一樣好。」龍司想起來那天表情充滿柔和，但隨即又陰沈下來「那天回到家之後媽媽也很開心，但是他又出去喝酒了，他喝酒之後什麼德性你也知道了。」，蓮沈默的沒說什麼，但龍司也不是想要他說什麼，他用力的抱住蓮，把自己埋在蓮的懷中悶悶的道「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受他影響，但鴨志田的事，鴨志田用話激我，說我跟我爸一樣是個垃圾，只會用暴力，媽媽活該被打，被說成那樣我真的忍不住......。」

「不是你的錯。」蓮抱著龍司一下一下的拍著，就像安撫小孩那樣，龍司則是又磨蹭了蓮一會兒，兩人離開了印象空間，龍司有點坐立不安，就算以往知道改心都會成功，但是在這件事情上面他還是很擔心，常常偷偷地跑到蓮的閣樓，蓮則是一次又一次耐心的安撫他，直到龍司有一次回家聽見好消息。

「我媽說那天那個男人是真心實意的跟她道歉了，說之前是因為缺錢才打我們的主意，但他現在真的要戒酒了，而且已經去找了工作，說不會再纏著她了。」龍司坐在蓮的床上撐著頭看著蓮，似乎不太相信這個結果，但這就是悔改的威力，這個男人認認真真的在他媽媽面前道歉了，甚至承諾不再出現，也打算把過去沒有給媽媽的贍養費補上，媽媽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，但是龍司一清二楚。

「是一個好結果。」蓮揉了揉龍司的腦袋，龍司話語充滿了嚴肅「我不會邁上他的老路，我現在有你們，有你在身邊幫我，你會一直陪著我嗎？」

「我會一直陪著你。」蓮承諾，他們不知道未來要面對什麼，但是有彼此陪在身邊。